寂静之底（十二）
Tom被手机的铃声从睡梦里惊醒。他在床上翻了两下，希望手机的铃声会自己停下来。但是很明显，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铃声响得愈发欢快了。天杀的，Tom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甚至都懒得睁开眼睛去看是谁打的电话，就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他问，带着被人从梦中惊醒的愤怒。“Tom？”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那份永远都带有共鸣的低沉。Tom一个激灵，睡意退散得干干净净：“Benedict？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才看到你发的短信。”电话那头，Benedict略带郁闷地解释，“我本来在看电影，结果因为太困了睡着了，刚刚醒过来才看到你的短信……”Tom本来有些气呼呼的，但是听到Benedict的解释之后又忍不住笑。太可爱了，看着电影困到睡着的Ben——现在他满脑子都是Ben头向旁边一歪栽在沙发上呼吸平稳起伏的样子。“我们见一面吧。”Benedict说，他隐约猜到了Tom这条短信所为何事，也知道将那条短信当作从未出现过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不能。理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情感却告诉他别那么做。他决定听从那种感性的东西。“什么？”对话跳跃得有点快，Tom愣了一秒试图确认。“我们见一面吧。就现在。就今晚。安全。”“好。”Tom何尝不希望见一面呢？但是他发出去的短信半天都没有回音，他等了又等，几乎已经失望了。但是现在，Ben给他打电话……？Tom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衬衫，将自己整个人塞了进去。
泰晤士河南岸真的是个适合在夜深人静时漫步的地方。极富艺术感的剧院建筑的剪影投射在苍茫的夜色之下，灯红酒绿被隔绝在外，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轻轻拍打着岸边，星空在头顶显露其真实面目，密集而遥远。和风一起飘过来的还有某种不知名的香味，和Benedict特有的莫名气息。Tom走在他旁边。有好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一刻，安静仿佛就是永恒。Tom在心里感谢上帝，这是个如此美丽的夜晚，而这又是如何美妙的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Tom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Benedict，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这次……”Ben沉默地点点头。“那你……？”这次Ben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里全是温柔，一贯因为浅灰绿色而显得疏离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几乎称得上如水波般荡漾的情感。就像泰晤士河，Tom想，就像泰晤士河。他什么都明白了，Ben已经不必再做出回答，这个眼神本身就是回答。
Tom笑了，他的手轻轻扣上Ben的颈子，慢慢地落下去，轻轻咬在Ben的嘴唇上。Ben僵硬了那么一瞬，Tom猜那是因为Ben并没有意识到Tom会吻他。这个吻绵长温柔，带着温热的呼吸、漫天的星斗，和随风而散的花香鸟鸣。
Tom松开Benedict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见Ben的脖子都有些发红，想必体温也都升高了些。Ben好可爱。Tom再次确认了这个想法。某些奇妙的情感围绕着他一刻不停地冒出来，被爱击中的感觉真是古怪。或许有一天他会适应的，但他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
“你知道吗，Ben？我们本可以在两个月前就——”“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我看过太多片场恋爱了，演员脑袋一热坠入爱河，但其实是戏中的情感张力作祟。结果不到半年就闹分手，或者更糟，闹离婚。我们都无法接受这种感觉变成那副样子。Tom沉默半晌：“……是，我们的确不能。那现在呢？你确定了吗？”“我确定，”Ben说，“这与角色无关。我们需要时间来印证或者冲淡这份感情，现在时间无疑替我们选择了前者。”Tom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视线在Ben略有些古怪的面孔上攀爬。
是的，感谢上帝，时间替我们选择的是前者。
“那么，Ben，现在我们能回去了吗？”“去我家还是你家？”“你家？我家好像没有你家大。”“……行吧。”Benedict的语气有意思极了，无奈得不情不愿。“怎么？你不习惯别人去？”Tom开了句玩笑，没想到Ben真的点了头。这次Tom惊讶了：“为什么？”演员很少有习惯别人去自己家的，但这条规矩对于好友例外。“因为很乱。”Ben回答的很干脆，“而且你千万别去翻我的衣柜。”“如果你不说我还可能不翻。”Tom回了一句，看见Benedict不出意料的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他们去了Benedict的公寓；Tom大肆嘲笑了一番Benedict的衣服，虽然他自己的衣柜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然后他们开始看电影。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其实什么都已经发生了。早上醒来的时候Tom伸手过去握住Benedict的手：“Ben？”Benedict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瞪瞪地看着他。Tom伸手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见鬼，在他们拍戏时他就想这么干了。但他委实没有想到Ben一下子僵住了，然后伸手去把Tom的手从他的头发上挪开。“你不喜欢有人碰你的头发？”Tom问，带着点嘲笑的意味，“头发怎么了？”Ben不说话，只是致力于把Tom的手挪到一边，但是脸又有点红了。
他们吃完早饭，坐在桌子旁面面相觑，目光里都透着玩味儿：好吧，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该怎么办？Benedict率先叹了口气：“James这下要用电话和邮件来轰炸我了。”“James？”“我的经纪人。”“哦。你难道以为Susan会放过我们吗？要是现在给Susan一把枪，她绝对能崩了咱俩。Joe说不定也会。”“Joe不会的，他最多把我们轰出首映式而已。”他们相视一眼，为这些胡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Tom还是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说真的，Ben，怎么办？”“不知道，除非你能够把时间重启，倒退回四个月之前，那倒是可以变回原来的轨迹。”“我反倒觉得现在的轨迹更好。”Tom安静了一会儿，接上了这句话。Ben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是啊，我也觉得现在的轨迹更好。”Ben的语气严肃起来，“但我们不能冒险。我们不能拿这部电影冒险。”也不能拿未来的事业冒险。“我知道。”Tom说，深知任务艰巨，“但是你仍然认为我们值得一试对吗？”“当然了。”Benedict转过来朝他绽放出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Tom脸上啄了一口。
“够了……”Tom的语气很无奈，“我得走了。你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Susan吗？”“不用，过不了两个小时我的电话就会欢快地响起来然后来电人那里显示着James的名字。”Benedict夸张地叹气，成功逗乐了Tom，他跟着笑起来。
他喜欢这里。就算他们的真实关系只被局限在这四堵墙以内，他也仍然喜欢这里。这里时一个避风港，一个保护所，同时也是一个他们可以卸下外界身份之处。Tom与Benedict都隐约对未来有所预感，也做好了一切他们做能想到的会发生的事的心理准备，但有时候毁掉一切的恰恰不是你所畏惧的东西而是你所期望的东西。
当然，这是后话了。
注：①泰晤士河南岸是著名的剧院聚集地，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BC获得过的南岸天空特别艺术成就奖，那个奖看似排场很小但规格很高，南岸两字就来自于泰晤士河南岸。（那个奖是抖森颁给他的，记得不？）
②关于BC的衣柜和穿搭……嗯，如果真的有人留意过他在11~14年期间的街拍的话就会知道是多么的一言难尽了。
PS：我从来不会写纯甜的一章，这就是结尾的由来。
评论(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