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图默6h】The only heaven I’ll be sent to
你信神吗？
一片黑暗里，问他这句话的人面目模糊。
什么神？
他问，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响。
耶和华，我们共同的主。
对方回答他，声音隆隆。
我有资格信吗？
他问对方，不等回答又补上一句，就算有，也不信。
因为什么？
他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带着一丝怜悯。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信主？如果你信，你至少还能坚信死后你们还能见面。
对方的声音突然稚嫩起来，带着抱怨的语气，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你不是Christopher，他不会这么说话。而且，我不需要“死后”。他已经死了二十五年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我不会再见到他。
我也没资格再去见他，他在心底轻轻地说。
一条蛇从黑暗里爬来，缠在他的脖子上，他甚至能听到蛇吐信的嘶嘶声。
你还是不信吗，偷吃禁果的人？
他用沉默回答。
蛇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收紧，他开始呼吸困难。
你还是不信吗？
他不再说话。
Alan惊醒的时候，墙上的钟正好指向凌晨四点。窗户没关紧，冷风混杂着一点点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落在他的脸上。被子不够厚了，他想，把睡袍裹得更紧一点，起身去关窗。看向窗外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曼彻斯特离伦敦有一个半小时的火车路程，在这里，是看不到伦敦的。
他关上了窗。
Christopher已经死了二十五年了。在梦里，他对那个用Chris的声音说话的冒充者如是说。我不信神，也不会上天堂。坚信礼上发下的誓言是什么东西，如果教义判处我们有罪，我是不是需要先认罪才能得到拯救。
我很骄傲这件事。他在心里想。曾经很骄傲这件事。
大洋彼岸的普林斯顿好像拥有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他听说。那是他的想法，他的原理，而机器的思考，人借由机器所完成的一切，如果说基本的逻辑运算和想法设计是新的创世准则，人已经拥有了近于神的伟力。
Chris是虔诚的基督徒，他知道。
那座小小的用Christopher的名字命名的教堂，以前他偶尔会去坐坐。里面没什么人，他就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有时候听布道，有时候望着巨大的十字架发呆。Chris会上天堂吗？Chris的妈妈是如此确信的。她经常说，她的儿子不过是过于出色，以至于被上帝收走了。她也这么对Alan说。
但Alan从未在那座纪念Chris的教堂感受到Chris注视他。
神是什么，祂就算存在，有向这个人间瞥上一眼吗？
那个小教堂已经不存在了，在持续两年的轰炸里，它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Alan和Chris的妈妈也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年。
耶和华并未怜悯祂的信徒，在一片黑暗里，他静静地想。那为什么还要信呢？
Christopher。
他未曾吐露的全部爱意和心思。他节制的举止。Chris认识的他和后来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他了。如果当真有神，他想起那个梦，那Chris或许上天堂了，像他妈妈期望的那样。
至于Alan自己？
“我不需要一个有神的世界。如果有，我希望是被我重新赋予生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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